阿乙己是球場邊唯一穿長袖襯衫的人。當我們在塑膠跑道上追逐足球,汗水浸透背心時,他總站在銹跡斑斑的鐵絲網外,腋下夾著一本邊角卷起的《體育理論》,鏡片后的目光像在測量我們每
阿乙己是球場邊唯一穿長袖襯衫的人。當我們在塑膠跑道上追逐足球,汗水浸透背心時,他總站在銹跡斑斑的鐵絲網外,腋下夾著一本邊角卷起的《體育理論》,鏡片后的目光像在測量我們每一次跑動的角度。
中場休息,我們癱坐在草地上,他會走進來,用粉筆在水泥地上畫奇怪的陣型圖。“現代足球的根源,在于空間的切割,”他推推眼鏡,“像阿乙己這樣的思考者,比盲目奔跑更重要。”沒人聽得懂,但我們都愛看他被反駁后漲紅臉爭辯的樣子,嘴里嘟囔著“數據”、“范式”這些詞,仿佛那是他捍衛尊嚴的盔甲。
有一次我扭傷了腳踝,獨自坐在場邊。阿乙己悄悄坐過來,遞給我一瓶擰松的礦泉水。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長得蓋過了整個球場。“你知道嗎?”他突然說,“肌肉記憶有七十五年壽命。你現在跑的每一步,老了都記得。”那一刻,他不再是我們取笑的書呆子,而像個守護時光的先知。
后來球場改建,我們再沒見過阿乙己。但每次踢球到精疲力盡時,我總會想起那個關于七十五年記憶的說法。原來他早已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告訴我們:體育從來不只是勝負,更是生命對抗流逝的方式。就像阿乙己別扭的關懷,和那些無人理解的戰術圖,最終都成了我們青春里,最溫柔的射門。